第六章
“为什么，为什么你还要如此不负责任的，失忆啊……为什么”
背后锤击的力道随着凯尔希的话语，逐渐的减小，直到最后一拳轻轻地落下，打在他的身上，然后还是如同泄气一般，把手垂了下来，挂在博士的胸前，过了一会儿，又抬起了手，手上的指甲抚摸着博士的脖子。
“他们把你救了回来，可你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‘你’，而是一个完全与过去不同，更有人情味的‘你’。‘你’让我苦恼了好一阵子，我一直在思考，究竟过去的那个你，和现在的这个你，谁来接受审判为好。如果是现在的你，你是无辜的，因为你没有杀死特蕾西亚的记忆，甚至你记忆中连特蕾西亚都没有。”
“但如果是以前的你，现在的你又没有那个记忆，也没办法把他单独分离出你的身体进行审判。”
“后来，我想通了，这是你所犯下的罪行，无法掩盖，无法消融，它与‘你’是哪个，都没有任何的关系，这是你永远无法逃掉的，应得的审判，这是不变的事实，不论是哪个‘你’，都别想着……洗……掉。”
凯尔希的声音越来越小，越来越细，直到后来，悄无声息，又过了一会儿，平稳的呼吸声从博士的背后，慢慢地传了过来。
博士回头看了看，凯尔希早已在不知何时，浅浅的睡了过去。
她确实早已超过了极限了。
轻轻地叹了口气，博士托稳了稳凯尔希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。
“哟博士，早啊。”
转过一个走廊之后，迎面遇到了一个浑身穿着蓝色防护服，戴着口罩，带着护目镜，扎着头发的医疗干员，向博士打了声招呼。
“噢噢噢……你好”
博士一时半会儿还没认出这是谁，尴尬的挥手回应，然后推着架子准备离去。
“诶诶诶，咋这么冷淡啊，博士，啊~~我知道了，是背着凯尔希医生吧？嘻嘻”
那个女性医疗干员拉住了想要离去的博士，看了看博士背上的凯尔希，偷笑地说道。
“额……请问，你哪位？”
博士有些尴尬地问道。
“啊？你这啥问题……啊，好像是我的问题。”
这个医疗干员头上突然出现了三个问号，有些气急败坏的正要发火，突然发现自己的一身装备，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，把口罩和护目镜还有盘头发的头发罩拿下来后，一位肤白貌美的萨卡兹血族医疗干员站在了博士的面前。
是华法琳。
“啊，原来是华法琳啊，不好意思刚刚没认出你来。”
博士也挠了挠脸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。
“没事没事，刚刚也是我穿的那么厚而自己没有察觉的原因啦！”
华法琳摆了摆手，笑着说道。
“说回来，在你背上的，是凯尔希医生吧？哦哟，看起来睡得挺香的~你打算把她带去哪里啊~？博~士~？”
轻掩着嘴，华法琳咻咻地调笑着，走进看了看凯尔希，却被博士的“嘘”的手势给拦了回去。
“小声一点，她睡的并不深，她现在十分虚弱，需要比较深入的休息，我正在带她前往休息室，让她躺床上好好休息一下。”
“人家也很累~人家也想让博士抱抱博士背背~~博士要是能给点血给我就更好噜~~”
华法琳身体扭了扭，故作姿态地阴阳怪气地小声说道，接着收起了所有玩笑般的神色，正颜正色地继续说道：
“好了不开玩笑了，凯尔希医生确实需要休息，在上一场手术之前我就提醒过她，甚至想强行接过她的手术，她从战斗开始到现在，八九个小时内已经连续主刀了17场或长或短的手术了，全部都是红牌急救手术，这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干员都无法承受的量。会有现在这个样子是情理之中。”
“是啊，她太拼了，为了救每一个人却忽略了自己……所以她后面还有需要进行的手术吗？”
博士摇了摇头，叹了口气，之后急切地问道。
“嗯……我看看，按照预定来说，她后面还有两场红牌手术，但是现在已经被亚叶和安托给分过去主刀手术了，之后就是清一色的黄牌手术，这些我可以帮她包揽一下，毕竟我现在刚好完成了我的手术，正好是空闲的时候。”
华法琳看了看自己的终端，简单的划了几下，把凯尔希名下预定的手术全部划到了自己的名下，笑了笑，说道。
“不要紧吧，你也做了这么久的手术，也该休息一下吧……”
“哎呀没事，我做的手术还比她多一点，因为我的源石技艺的原因，我的临床手术技术可能还会比凯尔希要更强一些，况且，萨卡兹的生理耐受能力生来就是优秀的，这么一点手术还累不到我，你快去带她休息吧！我也正好要去进行下一场手术了。”
“那我先代她谢谢你了……”
博士点了点头，和华法琳告别，快步走到了休息室，把凯尔希放在了床上，然后出去随便拉了一个女性医疗干员进来，让她打了一盆热水，帮凯尔希把衣服换了身子擦了擦，换上另一套衣服，接着，把她放在床上，盖上了被子，把滴干净的葡萄糖又换了一瓶。
在门外谢过了那位医疗女干员之后，博士走进休息室此时凯尔希依旧还没醒，看起来是真的累了。
博士轻轻地搬了个椅子过来，握住了凯尔希的手。
此刻，凯尔希的眼皮动了一下，但博士没有注意到。
博士握着凯尔希的手，在额头上无意的碰了碰，看着凯尔希的睡颜。轻轻地笑了笑，伸手，帮忙把凯尔希额前的头发拂到一边。
“呼——喝”
出了一口气，博士轻轻地在凯尔希旁边，自言自语地述说道：
“凯尔希，我知道，我知道你跟我说的那些，但我完全记不起来，我能记得的，只有把我从石棺里拉出来的阿米娅，还有一直对我摆着一张臭脸，时不时还对我散发着敌意的你，虽然你承诺过这个敌意以后会减少。”
抬头看了看天，博士继续说道：
“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，但你和其他干员跟我一直强调过了很多次，即便这些我完全没有印象和记忆，可是就算你们一直在跟我说，跟我提，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，就是想不起来。”
“但我现在也怕，怕我想起来后，我就变成了他，所以我一直在用我的眼，我的耳朵，去听，去看，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美好。想把我留在现在，而不是过去。”
“凯尔希，你是一个聪明的人，聪明到我认识你的第一个瞬间，我就觉得你身上有着一丝与众不同的魅力，让人想去信任你，信服你。”
“所以你也应该要知道，现在的罗德岛不能没有你，阿米娅还小，不能没有你，我记忆中能依靠的，也就只有你，所以你要保重好你的身体，不要那么拼命。你是罗德岛的唯一，阿米娅的唯一，也是……我的唯一”
博士说完之后愣了愣，然后突然自己笑了一下。
“嘿，真肉麻，还好你没醒。”
“你这些话应该拿去给岛上的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孩说，而不是在我这一个半老徐娘这里找乐子。”
就在博士还有些庆幸凯尔希没听到他说的话的时候，躺在床上的凯尔希渐渐地睁开了眼睛，斜着眼睛看着博士，徐徐地说道。
“啊！？凯尔希？你什么时候醒的？听到了多少？”
“从你握住我的手的时候就醒了。”
“啊……那不是全部都听到了？”
凯尔希没有管他，坐起身来。
“我睡了多久？”
“大概20多分钟”
“现在几点了？”
“上午10点32分吧”
“那我下一场手术马上开始了，我得过去……”
凯尔希正准备下床，重新穿上防护服去手术室主刀的时候，博士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，另外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身体，把她再度按回床上。
“不用了，你今天的所有的手术，华法琳已经替你包了，都是些黄牌手术，华法琳能处理的比你更好，而且你这个状态，如果等下手术中晕过去怎么办？这不也是对伤患者的不负责吗？”
“华法琳吗？那确实临床能做的比我还好……”
凯尔希再度躺下，看着窗外，任由博士握着她的手，没有挣脱。
“你知道吗？博士，我今天的17场红牌手术中，亲自翻了5张黑牌……”
“嗯，我听着。他们都是我们优秀的干员，对于他们的牺牲，我也感觉很悲痛……”
博士低着头，低沉地回应道。
“我原以为，我活得够久了，看的生与死也够多的了，这一切都看淡了，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生离死别。但是……”
“当我亲自把红色牌子翻黑的时候，我心里依旧涌现出了巨大的悲伤和愧疚……医者的本能，让我自愧我的医术还不够……”
“也有可能，这是活得越久，见得越多，越见不得死亡吧……”
轻轻地叹了口气，凯尔希看着窗外。
“好了，别想这些了，快休息一下吧，等下我们下午开个会，再细说这些事情，来，我握着你的手，闭上双眼，先休息睡一会儿，作为主刀，也要养足了精神才能继续的救人啊，你说对吧？”
拍了拍凯尔希的肩膀，博士轻轻地安慰道。
“干涉别人的选择是一件愚蠢的事情，博士，但是你的担心我理解，我就接受你的提议吧。现在休息，也不乏是一个好的选择。”
凯尔希恢复看平常说话的腔调，也没有像之前那般，甩掉博士握着她的手，轻轻地深呼吸了一口，闭上了双眼。
“凯尔希”
“嗯？”
“其实你不比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干员差。”
“油嘴滑舌。”
（因为想恰糖，所以自己写了点糖，再推一次读者群：来几个人聊天罢ヽ（・＿・；)ノ：317217220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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